五十 锦城的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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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没有来，他在忙什么？这些年我住院，他都会在。
—*—
窗外的秋雨又无端的落了起来，韩愈做完检查之后，由一名年轻护士搀着，走在回病房的路上，她们走得很慢，头部受伤是没什么大碍了，可好像全身上下都有点不受控制，腿软，手软，抬抬胳膊都嫌费劲，张医师说，这是因为当时失血过多，开玩笑道，这是大脑的神经系统还没缓过劲，歇两天也就好了。韩愈不这么认为，她总是不太相信这个笑眯眯的张医师的话，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真的摔出了大毛病？
“大夫人，您怎么了？”年轻护士和蔼的问。
“哦，没什么，就是后脑勺有点痒。”韩愈轻轻的在纱布外挠了挠，孩子气的皱鼻子。“怎么会痒痒的？”
“那是缝合的伤口开始愈合，在长新肉。”年轻护士对贵妇都比较有经验，这位程家大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康源，不过却是公认的好脾气，很配合她们的工作，不会提什么尖酸刻薄的要求。
韩愈点点头，走廊上有点消毒水的味道，那些纯白色的窗帘偶尔会翻飞起来，她左右看了看，说：“你们康源好像又换了窗帘，我记得上次是蓝色，带点雪纺的感觉。”
“是啊，最近刚换的。”年轻护士笑着说，她见韩愈心情不错，就问：“大夫人，程总今天回来吗？”
手术室里程远哭着亲吻韩愈那一幕，看见的人都把秘密烂在了肚子里，但还是有两三个护士没管住嘴巴，这名年轻护士也挖出了这个消息。小叔子亲嫂子，还是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韩愈最近也觉得，有些查房的护士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火星人一样？难道从鬼门关走过来的她，生出了三头六臂？
“他呀，估计公司的事情很忙。”韩愈醒过来之后，没有接到程远一通电话，也没有任何口头授意，更没有像以前一样，勒令她回家。
“大夫人，以前，您第一次和程总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年轻护士开了个玩笑，发现韩愈脸色不对，就连忙转移话题，说：“那时候眼拙，您可千万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像我二弟那样的男人，是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的？”韩愈在外人面前，很喜欢夸程远，这几乎就成了一种习惯，“你也喜欢他吗？”
年轻护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摇头，说：“不是的。我们这样的身份，哪儿敢攀那么高的枝？程总，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是艾思羽小姐？”
“是啊，他有未婚妻了。”韩愈看向外面湿漉漉的地面，不少来探病的家属都打着伞走过来，她寻觅了半天，也没见到那张熟悉的没有表情的脸。年轻护士顿时在这女人的侧脸里找到了淡淡的失落，她了然的嘀咕道：“……这种关系，以后想要转正都很难……真是苦……”
“你说什么？”韩愈回过头，甩掉了那些失落，其实程远不来也是好事，他定然对自己参加募捐，还摔着了脑袋，这种荒诞不经的愚蠢事情表示出轻蔑，见了面，无非就是冷冷的讽刺，韩愈裹紧了宽大的病号服，也许是习惯了他在身边，偶尔不见了，会觉得心理空荡荡的。
“叱咤”一声，外面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惊雷，天际隐隐有一条闪电，韩愈又抬头望下乌云笼罩的天空，那里乌云翻滚，低矮的云层让人倍感压抑。
—＆—卷轴界—＆—
“叱咤”“叱咤”——天空连续想起了两声惊雷，许进坐在酒店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他身上穿得还是入狱那天的那件黑色polo衫，黑色阿玛尼长裤，皮带上有些锈迹，他抽完一根烟，又拿出了一根，在监狱里，搞到烟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过年，否则一根烟屁股也找不到。想当年，他许进是锦城的“地头蛇”，对待自己手下的那帮兄弟，那是没话说，也一度荣登锦城的财富榜榜首，不料犯了点小错，就被程远踢进了监狱。
许进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静的门，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他出狱的时候，原本以为要徒步走回市区，没想到程远会派车来接，还安排了两个女人和一桌好菜。女人和好菜是享用完了，这都快两天过去了，酒店的电话一直没响，程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许进脾气有点暴躁，在监狱里磨了这么久，性格早就圆滑了，他不骄不躁的等在酒店里，不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出门，只能静坐。他和程远在从前是死对头，在商场上时常杀得难解难分，可现在不同了，他许进全身上下就只有两百多块钱，还拿什么和现在能呼风唤雨的程远斗？
“干！”许进打开电视，在监狱里呆了两年零九个月，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江湖人的痞气。不断的调台，就在他快要按坏遥控器的时候，门铃响了。
“许先生您好，您现在方便吗？我们程总请您到餐厅叙叙旧。”乔秘书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胡子邋遢的男子，许进与程远同龄，今年也是二十九岁，他是北方汉子，圆脸，身材壮实，乔秘书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说：“许先生，您还和以前一样。”
“走吧。”许进沉声说。
酒店的餐厅里，程远仍旧是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看到许进过来，就站起来说：“许总，好久不见了，请坐。”
“程总见笑了，许进现在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哪还是什么许总？”许进假笑，打量了程远一下，同样是二十九岁，程远这长得就挺滋润，扮嫩绰绰有余。
“我一直很怀念，我们一起竞争的日子，老实说，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5)。”程远给他到了一杯茶，说：“恭喜你，出狱了。”
“多谢。”许进略显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说：“客气话咱就不说了，我们俩都挺互相了解的。直接说了吧，你什么意思？”
“从我的角度来说，作为老朋友，给你接风是应该的。”程远掰了掰手腕，“你舅舅的至诚实业，现在有我们程氏的股份，百分之六十一，不多不少。”
“呵！那老家伙那么贼精，也栽在了你手上？”许进和这位舅舅向来不对付，口气有点幸灾乐祸。“能挖他的墙角，程总，这整个锦城，不就在你的股掌之中吗？”
程远不在意的摇摇头，望向惊雷密布的天空，说：“你要是乐意，至诚实业执行董事的位置，就是你的。”
“真是天上掉馅儿饼！可惜了，我许进向来不接受人的施舍！尤其是你！”许进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就听见程远鼓掌。
“你果然还是那个许进。不过……你妹妹许悠然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她已经把齐鸣东路的那座宅子……”许进望向程远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已经把你们的爱巢卖给了我的六弟，现在变成了非常有名的工作室。”
“你说什么？！”许进大惊失色，“她不会！”
“我其实很想帮她一把，可是她每次都拒绝了。”程远也站了起来，说：“我知道许悠然不是你亲生妹妹，对于你们的家事，我向来尊重个人**。相信我，这一次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程远话里话外都是糖衣炮弹，许进想到许悠然每次来探监时委屈的神情，咬牙道：“好。”
“我代表程氏上下欢迎你。”程远看着许进的表情，果然，心爱的女人就是男人的软肋，他又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女人，双眸不自觉的软化起来。
他一直都没有来，他在忙什么？这些年我住院，他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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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秋雨又无端的落了起来，韩愈做完检查之后，由一名年轻护士搀着，走在回病房的路上，她们走得很慢，头部受伤是没什么大碍了，可好像全身上下都有点不受控制，腿软，手软，抬抬胳膊都嫌费劲，张医师说，这是因为当时失血过多，开玩笑道，这是大脑的神经系统还没缓过劲，歇两天也就好了。韩愈不这么认为，她总是不太相信这个笑眯眯的张医师的话，暗自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真的摔出了大毛病？
“大夫人，您怎么了？”年轻护士和蔼的问。
“哦，没什么，就是后脑勺有点痒。”韩愈轻轻的在纱布外挠了挠，孩子气的皱鼻子。“怎么会痒痒的？”
“那是缝合的伤口开始愈合，在长新肉。”年轻护士对贵妇都比较有经验，这位程家大夫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康源，不过却是公认的好脾气，很配合她们的工作，不会提什么尖酸刻薄的要求。
韩愈点点头，走廊上有点消毒水的味道，那些纯白色的窗帘偶尔会翻飞起来，她左右看了看，说：“你们康源好像又换了窗帘，我记得上次是蓝色，带点雪纺的感觉。”
“是啊，最近刚换的。”年轻护士笑着说，她见韩愈心情不错，就问：“大夫人，程总今天回来吗？”
手术室里程远哭着亲吻韩愈那一幕，看见的人都把秘密烂在了肚子里，但还是有两三个护士没管住嘴巴，这名年轻护士也挖出了这个消息。小叔子亲嫂子，还是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傻子也能看出来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韩愈最近也觉得，有些查房的护士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火星人一样？难道从鬼门关走过来的她，生出了三头六臂？
“他呀，估计公司的事情很忙。”韩愈醒过来之后，没有接到程远一通电话，也没有任何口头授意，更没有像以前一样，勒令她回家。
“大夫人，以前，您第一次和程总一起来，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呢。”年轻护士开了个玩笑，发现韩愈脸色不对，就连忙转移话题，说：“那时候眼拙，您可千万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像我二弟那样的男人，是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的？”韩愈在外人面前，很喜欢夸程远，这几乎就成了一种习惯，“你也喜欢他吗？”
年轻护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摇头，说：“不是的。我们这样的身份，哪儿敢攀那么高的枝？程总，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是艾思羽小姐？”
“是啊，他有未婚妻了。”韩愈看向外面湿漉漉的地面，不少来探病的家属都打着伞走过来，她寻觅了半天，也没见到那张熟悉的没有表情的脸。年轻护士顿时在这女人的侧脸里找到了淡淡的失落，她了然的嘀咕道：“……这种关系，以后想要转正都很难……真是苦……”
“你说什么？”韩愈回过头，甩掉了那些失落，其实程远不来也是好事，他定然对自己参加募捐，还摔着了脑袋，这种荒诞不经的愚蠢事情表示出轻蔑，见了面，无非就是冷冷的讽刺，韩愈裹紧了宽大的病号服，也许是习惯了他在身边，偶尔不见了，会觉得心理空荡荡的。
“叱咤”一声，外面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惊雷，天际隐隐有一条闪电，韩愈又抬头望下乌云笼罩的天空，那里乌云翻滚，低矮的云层让人倍感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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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咤”“叱咤”——天空连续想起了两声惊雷，许进坐在酒店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他身上穿得还是入狱那天的那件黑色polo衫，黑色阿玛尼长裤，皮带上有些锈迹，他抽完一根烟，又拿出了一根，在监狱里，搞到烟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过年，否则一根烟屁股也找不到。想当年，他许进是锦城的“地头蛇”，对待自己手下的那帮兄弟，那是没话说，也一度荣登锦城的财富榜榜首，不料犯了点小错，就被程远踢进了监狱。
许进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静的门，心里不禁疑惑起来，他出狱的时候，原本以为要徒步走回市区，没想到程远会派车来接，还安排了两个女人和一桌好菜。女人和好菜是享用完了，这都快两天过去了，酒店的电话一直没响，程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年的许进脾气有点暴躁，在监狱里磨了这么久，性格早就圆滑了，他不骄不躁的等在酒店里，不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出门，只能静坐。他和程远在从前是死对头，在商场上时常杀得难解难分，可现在不同了，他许进全身上下就只有两百多块钱，还拿什么和现在能呼风唤雨的程远斗？
“干！”许进打开电视，在监狱里呆了两年零九个月，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江湖人的痞气。不断的调台，就在他快要按坏遥控器的时候，门铃响了。
“许先生您好，您现在方便吗？我们程总请您到餐厅叙叙旧。”乔秘书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胡子邋遢的男子，许进与程远同龄，今年也是二十九岁，他是北方汉子，圆脸，身材壮实，乔秘书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说：“许先生，您还和以前一样。”
“走吧。”许进沉声说。
酒店的餐厅里，程远仍旧是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看到许进过来，就站起来说：“许总，好久不见了，请坐。”
“程总见笑了，许进现在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哪还是什么许总？”许进假笑，打量了程远一下，同样是二十九岁，程远这长得就挺滋润，扮嫩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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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的角度来说，作为老朋友，给你接风是应该的。”程远掰了掰手腕，“你舅舅的至诚实业，现在有我们程氏的股份，百分之六十一，不多不少。”
“呵！那老家伙那么贼精，也栽在了你手上？”许进和这位舅舅向来不对付，口气有点幸灾乐祸。“能挖他的墙角，程总，这整个锦城，不就在你的股掌之中吗？”
程远不在意的摇摇头，望向惊雷密布的天空，说：“你要是乐意，至诚实业执行董事的位置，就是你的。”
“真是天上掉馅儿饼！可惜了，我许进向来不接受人的施舍！尤其是你！”许进站了起来，正准备走，就听见程远鼓掌。
“你果然还是那个许进。不过……你妹妹许悠然现在可是欠了一屁股债，她已经把齐鸣东路的那座宅子……”许进望向程远意有所指的眼神，“她已经把你们的爱巢卖给了我的六弟，现在变成了非常有名的工作室。”
“你说什么？！”许进大惊失色，“她不会！”
“我其实很想帮她一把，可是她每次都拒绝了。”程远也站了起来，说：“我知道许悠然不是你亲生妹妹，对于你们的家事，我向来尊重个人**。相信我，这一次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对象。”
程远话里话外都是糖衣炮弹，许进想到许悠然每次来探监时委屈的神情，咬牙道：“好。”
“我代表程氏上下欢迎你。”程远看着许进的表情，果然，心爱的女人就是男人的软肋，他又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女人，双眸不自觉的软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