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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大家都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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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师,学生有一句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在徐珵的钦差行辕中,高文小心地问。

    徐珵:“你说。”

    高文小心地说:“学生觉得,恩师查稽陕西马政弊案何等重大,此案可不只黄威、袁新运二人,说不好还要牵扯到多少官员。恩师你一来就拿下袁新运,岂不是打草惊蛇,叫别人有了提防?”

    徐珵呵呵一笑:“尔止,我今日若不来救你,你岂不是要被人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

    高文小心回答:“学生区区一条姓同陕西马政比起来,又算了什么?”

    徐珵点点头:“恩,尔止你能这么想,也是不错的。不过,不用担心,为师已经派人进驻布政使衙门,封了于马政所有相关的帐本。呵呵,这一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现出原形来。”

    高文大喜:“如此就好,陕西马政漏洞如此之大,决不能让这些****逃了去。恩师若需要学生做些什么,尽管下令就是。”

    今日黄威竟然大摇大摆地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脱了身,高文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将他拿下,除此大仇。看徐大人的意思是要将这案子闹大,真到了那一步,那就是大人物之间的交锋了。相比之下,不管是自己还是黄威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如果黄威背后的靠山倒下,要板倒他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反之,高文的下场也会很惨。

    徐珵摇头:“此案已无用得着你的地方,还有一阵子就是乡试,你现在做需要做的是好好备考,靠个功名出来给大家看看。”

    高文:“是,学生告退。”

    徐珵想了想,又叫住高文:“尔止,你的事情我上次去韩城缉拿相干人犯的时候已又所耳闻。你武艺高强,有智有勇,奉母至孝。黄威欺凌你家中老母,想来你必定会除之而后快。可你别忘记了,科举才是你此刻最要紧的,别的事情且放在一边,切不可因小失大。”

    他这段的意思是警告高文不要想着去找黄威报仇,节外生枝。一旦犯下命案,毁了自己的前程。

    徐珵了解过高文的为人,又读过他的卷子,对于这个文武双全之人动了爱才之念,意欲收入囊中。是的,他如今名声大坏,门下众人见他前景暗淡,都纷纷改投他门。到如今,徐大人门生中尽是刁化龙这种歪瓜裂枣,一遇到事,根本就派不少用场,也是到了该吐故纳新的时候了。

    高文:“恩师放心,学生就算要报仇也会堂堂正正,决不敢自毁前程,行幽并游侠快意恩仇之举。”他在去提学衙门报名的时候也已经知道黄威的住址,确实有种杀上门去,诛此大恶的冲动。经徐大人一提醒,立即冷静下来:是啊,我好好的前程不要,干嘛要去行险?还是温习功课,拿下举人功名要紧。

    徐珵:“那就好,下去吧!”

    高文刚走出门去,就看到徐大人的一个门生急冲冲地走进屋:“大老爷,高凌汉高布政请你过去说话,为的是袁新运贪墨马政银子一案。”

    里面传来徐珵愉快的笑声:“前脚老夫逮捕袁新运,封了步政司的帐房,后脚高大人就跳了出来,当真是急不可耐,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好好好,准备车马,本钦差就去会会这个封疆大吏。”

    高文听得心头一颤:难道陕西布政使也牵涉进这件案子中,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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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黄威狠狠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高文,高文,高文!”

    满屋都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一个心腹战战兢兢地过来俯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滚!”一想在手下面前温和宽厚的黄威一脚踢出去。

    他那张看似****无害的面孔已经变得扭曲,狰狞了。

    “啊!”那手下惨叫一声,吐了一口血,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高文,高文,你这个小杂种,难道你是我命里的灾星吗,难不成我黄威今次真要坏在你手上。梅良父子死了,韩鬼子死了,皆拜你所赐……难道这一回要轮到我了……我悔啊,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李进宝抬举你进衙门。早知如此,就该找几个亡命之徒直接结果了你的性命。那时候的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只蝼蚁……可是现在,可是现在,蝼蚁变成了秀才,还攀上了翰林编修钦差大臣的高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想起梅良父子和韩隗的尸体送回韩城时的情形,黄威剧烈地颤抖起来。

    实际上,自从这三人被高文杀死之后,黄威就惶惶不可终日。晚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们苍白的没有活气的脸在自己面前飘来飘去。好几次在梦中,他都梦见三人立在黑暗的隧道尽处朝自己招手。

    这样的情形反复出现几次之后,他都快疯了。

    平日里行止坐卧,总是疑神疑鬼,生怕高文突然从暗处提着刀子跃将出来。

    只可惜这半年以来,高文就好象人间蒸发了一般,自己就算想要先发制人,也无从着手。

    今天总算看到了高文,可是他却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本来,得到袁新运和他背后势力的承诺,自己笃定拿到今年陕西乡试的举人功名,将来他们又会为他黄威谋个一官半职。眼见着一场天大富贵就在眼前,可徐大人和姓高的杂种一到,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不但如此,只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

    “不行,我不是坐以待毙,我不能……我得做些什么……不然,说不好那姓高的小畜生晚上就会杀过来……”黄威慌乱地在屋中走来走去,走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枕头下面还藏着一把腰刀。

    忙摸了出来,想要挂在腰带上。可是,手颤得厉害,挂了半天,外面又有一个手下进来:“三老爷。”

    黄威大喝:“不是说了吗,没有事别来烦我!”

    那个手下身子一缩:“三老爷,有客人过来拜访你老人家。”

    “什么,有人来找我,可是高文……是的是的,一定是他找我报仇来了……来了多少人,可有官差?”黄威的声音都变了。

    “不是高文。”

    “不是高文你来报告个屁啊?”黄威松了一口气。

    手下:“三老爷,小的不能不来禀告。客人看起来甚是气派,说是你的老朋友,还请你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

    “老朋友,我的老朋友多了。嘿嘿,这个世道,直娘贼我是看明白了,一个个都是当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没有可以信任。我倒要去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等到黄威提着刀子进了堂屋,里面早有一个中年文士等在那里,正端着一杯茶悠然地喝着。

    见黄威手握钢刀,满面杀气,那文士面色一沉,重重地将杯子杵在几上,喝道:“黄主薄,都什么时候,老夫过来见你自然有要紧的事情。你却磨磨蹭蹭,又带了兵器出来。看你怕成这般模样,成什么话?”

    来的这个黄威却是认识,正是上午本期乡试主考官李祯亮马夸街时呵斥自己的那人。

    此人乃是陕西布政使高凌汉手下的一个幕僚,姓马。他以前和黄威也没有什么交集,先前游街的时候,看黄主薄也非常不顺眼。这次冒昧来访问,倒叫黄威大觉奇怪。

    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封疆大吏的师爷,不好得罪。

    黄威忙扔掉手中的刀子,拱手赔笑:“原来是马先生,黄威温习了几日功课,感觉浑身不得劲,正打算在庭院中活动活动筋骨,不想你老人家却来了,失礼失礼!却不知道师爷里光临寒舍,有何吩咐?”

    “吩咐,自然有吩咐。”马师爷翘着二郎腿,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等下我说个事,你得办妥当了。”

    见他如此无礼,黄威心中有莫名的邪火拱上来。心中冷笑:你姓马的虽然是布政使司的师爷,可老子的嘴巴又没搭到你灶头上吃饭,你一来就颐指气使,牛个屁?

    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马先生且说就是了,若黄某能够做到,绝不推脱。”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马师爷淡淡道:“我只是听说今日徐珵徐大人今日将提刑司的袁佥事拿下来,说是涉及到陕西马政问题。你作为人证,也被传去过了堂,可有此事?”

    听到他问到这个要害问题,黄威身子一震,仔细地看了马师爷一眼,小心地回答:“是,在下是有被徐大人传去问过话。主要是,梅良牵涉到贿赂袁大人,而在下又是韩城主薄。”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

    黄威:“自然是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也不敢乱说。”

    马师爷似笑非笑,又问:“那么,黄主薄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

    黄威:“梅良虽是韩城人士,可黄某同他见面的时候都是公事公办,却没有任何私交。他和提刑衙门的事情,在下一无所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马师爷,此案惊动了钦差,颇大。不知道你今日来问黄某,究竟是为什么?”

    马师爷:“先前随大宗师亮马夸街的时候,某结识黄主薄当真是一见如故,内心中已经拿你当成老朋友了。方才,徐珵徐大人带着手下去布政使司衙门封存与马政相干的所有帐簿,此事只怕已经传遍了整个西安城。作为一个老朋友,见到黄主薄你受到牵连,难免心中担忧。就过来提醒你,将来若是有人问起梅良和袁新运的事情,你当据实禀告。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若不知道也不要乱讲。还有,你同袁新运很熟吗?”

    “也不算熟,黄某做主薄的时候,地方上但有刑案,都会解送提刑司。尤其是去年山西流民入陕,同袁佥事打个交代。”

    “说得好。”马师爷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没事了,告辞。”

    正要走,又突然补充道:“我相信黄主薄你是无辜的,听说你要进今年的乡试考场,好好考,说不好能得个举人功名呀!到时候,你我倒要多亲近亲近。”

    “送马先生!”黄威一揖到地。

    等到马师爷离开,黄威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个心腹惊疑地看着他:“三老爷,三老爷你怎么了?”

    黄威一边笑一边不住地喘气:“高文啊高文,别以为你傍上了徐珵这颗大树就能把老子怎么样。你要翰林编修做后台,老子有布政使做靠山。山水有相逢,你我有的是见面的时候。”

    “三老爷,什么布政使?”

    黄威这才知道自己失言,板着脸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滚……等等,你们几个这几日都带着武器,给老子轮流值夜,不可让宵小之辈在夜里摸到这里来。”是的,他和高文都有大得不得了的靠山。方才马师爷上门所说的话虽然含糊,可其中的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明确:袁新运的幕后大老板是陕西布政使高凌汉,现在袁佥事被捕,布政使司的帐目被封,高凌汉就不得不走上前台。

    道理很简单,据黄威所知把手伸向陕西马政银子的可不止他和梅良,可以说整个陕西官场都湿了脚。做为一省的最高长官,高凌汉也逃脱不了罪责。

    如今,徐珵分明想拿韩城和袁新运做为办理此案的突破口。高布政使急了,派马师爷过来给他打招呼封他的嘴。并答应以前的承诺不变,许他一个举人功名和县丞以上的官职。

    “不,一个县丞怎么够,怎么也得是个正七品正印官,还得是江浙富庶地区的。干上两任,金山银海都有了。”想透这一点,黄威心中的喜悦不可遏制,禁不住手舞足蹈。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大人物斗法,同他们这些小人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与其担心陕西马政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如提防高文挺而走险,杀上门来。

    对,那鸟人就是个凶徒,不可不防。

    叮嘱完手下加强戒备之后,黄威又道:“准备车马,本老爷要去赴宴。”大宗师的宴会必须去,说不好能听到些风声,探些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