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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节 保卫“生命之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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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战士们把破卡车推到远离路边的空旷地带,确实是我的一时心血来潮,不过也是我想出来如何应付德军飞机夜袭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环节。

    虽然护路队的哈比中校就站在我的面前,用不耐烦的眼神盯着我,随时有冲我大发一通脾气的可能。但出于保密的考虑,在希洛夫将军和希金政委采纳我的计划,在冰上运输线正式成立防空哨之前,我还是暂时不打算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于是我脸上带着微笑,回答他说:“报告中校同志,我命令战士把卡车推到空旷的地方,是为了夜间防空的需要。至于具体的原因,在我没有得到上级授权的情况下,暂时不能告诉你。请您原谅!”

    我的话刚说完,哈比的脸色立刻变了。中校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他的嘴唇在翕动,他说:“没有得到授权?!哼哼哼,居然要得到授权才能回答我的问题。这就是一个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态度吗?”

    虽然他的态度极不友好,但我还是镇静地回答说:“对不起,中校同志,虽然您的军衔比我高,但在没有得到上级的正式命令前,我什么都不能对您说。”

    我的态度让他大吃一惊,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这话怎么理解?!”他已经用带着威胁的口气在问了。

    我此刻还不清楚究竟什么时候能正式成立防空哨,所以卡车啥时候能派上用途也说不清楚,所以只能含糊地回答说:“中校同志,请您不要着急,也许很快上级就有命令下来。到时候,您就能明白这破卡车的用途了。”

    说完我警惕地看了看哈比,看他是否会马上大发雷霞。但使我大为惊讶的是,他根本没有发什么脾气。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那好吧,少校同志,那就这样吧,我就等着你得到了授权后,来向我解释原因。”说完对旁边的男军官摆了摆头说:“走吧,少尉,回营地去,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说完转身就走。

    少尉军官向我敬礼后,也跟了上去。我隐隐约约听见哈比中校在嘟囔:“……我就不相信一辆破卡车能在防空中派上什么用处?!”

    看见哈比中校和少尉离开,基里亚诺娃走到我身边,担心地问:“丽达,你这样做,不怕得罪护路队吗?”奥尔洛娃也附和说:“是啊,假如他们对上级告你状的话,会影响到你将来的升迁的。”

    我走到两人中间,笑着抬手拍拍她俩的肩膀,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等今晚德军的空袭过后,他对我的态度就会发生改变。”随即又吩咐她们:“现在你俩去连里挑选担任防空哨的战士吧,没准今晚就能派上用处。”

    两人接受命令后离开,我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间还早,才中午一点过,担任了那么久的高炮营营长,除了女兵连,另外两个连队我还没去过呢,现在没事正好可以去看看。于是我回到帐篷里,找出我的那支突击步枪,挎在了肩上。

    我站在路边,看着东来西去的运输车队和撤退人群,正考虑该往那边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少校同志,您这是打算出去吗?”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娜娅,穿着军大衣戴着棉军帽的她,肩上还挎着一支步枪,不知道是准备去上岗还是才换岗下来。于是我笑着回答说:“是啊,娜娅。我打算到另外两个连去看看,可惜不知道该怎么走?”

    “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可以给您带路。”

    “那好吧,我们一起走吧。”

    我俩加入了从城里撤出来的居民队伍,跟在成群结队的人循着卡车和载重雪橇的车队辗成的车辙向前慢慢走着。此刻天不太冷,湖上也没有风,至少走路时不会被冻得喘不上气来。

    刚开始,我们只是一声不吭地默默跟着前面的人群在走。过了一会儿,娜娅忍不住和我聊起天来:“少校同志,那天谢谢您了。”

    “那天?!”听到她的话,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那天被二排的叶连娜少尉教训的那个男兵,便好奇地问:“那个是你的男朋友?”

    娜娅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冻红的,她低声地嗯了一声,向我解释说:“他叫马拉多,是我10年级的同学,读书时就一直在追求我。战争爆发后,我们学校高年级的同学集体加入了军队。本来以为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他所在的部队,和我们连就只有一路之隔。那天他只是来看看我,没想到被排长发现了。于是就被叶连娜少尉当着排里所有的人训了一顿。”说到这里,她扭头看着我说:“幸好您过来给他解了围,不然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收场呢。谢谢您!”

    我心中正在默算10年级相当于天朝的高一还是高二,,如果小学五年制,就是高二;六年制的话,就是高一。怪不得网上笑话说:苏联16岁就可以结婚,上高一高二时别人都是老夫老妻了,在天朝还算早恋呢。

    听到娜娅一再向我道谢,我只是冲她笑了笑,没说话。又走了一段路,我觉得刚才自己的态度有点冷淡,会让娜娅误会我摆架子,于是便主动和她聊天:“娜娅,别怪你的排长,她也是为了你好,只不过表达方式有些不正确而已。”

    娜娅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其实感情这方面,我还真没啥发言权,怕这事越说越尴尬,赶紧转换话题:“娜娅,离这里最近的是哪个高炮连?”

    “报告少校同志,是巴库中尉的二连。”她用手向前面一指,说:“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还有五百米。”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友好地对她说:“娜娅,别老少校同志少校同志的叫,还是叫我丽达吧。”

    小丫头一听,马上开心地答应了一声,接下来和我说话也没有那么拘谨了。过了一会儿,她拉了拉我的衣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白色帐篷,说:“丽达,那里是一个取暖棚,我们先去那里暖和一下再走吧?”

    那个帐篷在十几米外,搭在一个大冰堆的旁边,门口立着一块白木板上,上面写着几个黑字:“取暖站”。我看了看表,我们离开驻地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听娜娅说道取暖站,我还真觉得有点冷。于是我俩一起朝取暖站走去。

    走到帐篷前,娜娅首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我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帐篷里挤满了人,男人、妇女都在站着,老人和孩子坐在长木凳上。在帐篷地上铺着几块厚厚的木板,当中生着一只火炉,正中支撑帐篷的杆子上挂着两盏提灯。

    帐篷里虽然人多,但却没有人说话,给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因为人多和有火炉,帐篷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对那些冒着寒风走了很远路的人来说,这里是一个短暂休息的好地方。

    外面不时有人走进来,而出去的人却很少,帐篷里显得越来越挤。我低声地对娜娅说:“我们还是出去吧,把位置留给那些快冻僵的人。”

    娜娅答应一声,和我一起往外挤。掀开帘子,见外面又有不少人想进来,见得我们想出去,主动闪到一边为我们让路。

    往二连驻地走的路上,我沉默不语,心中忍不住在想:“我从驻地出来才走了多远,也就两公里多吧?在不太冷的情况下走这么点路,都觉得冻得难受,那些从城里疏散出来的居民们,却要冒着严寒走几十公里,而冰上运输线上的取暖站数量有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被活活冻死在路上。”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哪里打枪?我几乎在想这个问题的同时,已经把挎在肩上的突击步枪握到了手中,并打开了保险,半蹲着身体四处查看枪声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德国人,是德国人上来了。”路的北面传来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声。

    随着他的喊声,路上正在向城里行驶的车辆停了下来,车上的司机和押车的战士纷纷从拉开车门从驾驶台上跳下来,趴在了路边,以冰堆为掩护,架好枪便扣动了扳机,一时间枪声大作。

    向城外疏散的居民在枪响后顿时乱了套,有的朝前跑,有的掉头往回跑,有的往路南边的冰堆后面躲。

    从枪响的方向,我判明了德国人是来自北面,也顾不上考虑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对后面的娜娅喊了一声:“娜娅,跟我来!”便提着枪猫着腰冲过路去,也学着那些司机趴在路边,把枪架在了冰堆上。不过我没有马上开枪,而是仔细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一观察才发现,在离路大概二百多米的地方,有两辆装甲车停在那里,车身上的白十字清晰可见,十几个德国兵正以冰堆为掩体,交替掩护着要我们这边移动着。

    我看了一下我们这边,司机和押车的战士至少有四十人,再加上陆续赶来的护路队战士,估计我们很快就能达到上百人。一百人对十几个人,只要对方没有什么重武器,守住运输线应该没啥问题,甚至还有可能把他们全歼。

    这里离巴库的二连距离不远,要是通知他带几十名战士来帮忙,战斗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于是我微微侧着头,冲着后面喊娜娅,但喊了几声,却没有听到回答。扭头一看,只见娜娅坐在我的身后,把枪抱在怀里,浑身哆嗦着,一个劲儿摇头,几乎要哭出来。

    我伸手一把抓住娜娅的衣领,严厉地说:“我命令你,马上到巴库中尉的连里去传达我的命令,让他立刻带二十名战士过来。听见了吗?”

    娜娅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看到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委屈,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心软,于是我狠着心揪住她的衣领使劲摇晃着,大声地吼道:“这是命令,快去!”然后松开了她的衣领。

    娜娅哭着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身就要跑。我又冲她吼了一句:“别直着身子,弯着腰跑。”

    看着娜娅跑到了路边,消失在高矮不一的冰堆后,我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德国人身上。就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时间,他们就接近到百米范围内,虽然我方的枪打得震天响,但好像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伤亡。而远处的两辆装甲车还是停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是除了故障还是被卡在了冰堆中。车上掩护士兵们进攻的机枪,没有哒哒哒地打个不停,只是在不紧不慢打着点射,不光打阻击的战士不断有人中弹负伤或者牺牲,就连路上乱跑乱串的居民也不时被流弹击中,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趴在冰堆后没有开枪,再次四处张望。发现在路的南侧的一个齐胸高的雪墙后面,有一挺四联的高射机枪,就是我曾经用过的那种,如果用它打德军的装甲车,应该没问题。正准备起身跑到路对面去,有名提着冲锋枪的中尉,带着十几名战士跑到了我旁边趴下,架上枪就冲着正冲过来的德国人噼里啪啦打开了。

    在清脆的枪声中,我冲着那名中尉喊道:“中尉同志,您是护路队的吧?”

    中尉瞥了我一眼,打完一梭子换弹夹的时候,才没好气地问我:“是啊,什么事情?”

    我侧着身子指着路对面的高射机枪,对他说:“您马上派一个战士去通知高射机枪阵地,让他们对德军的装甲车进行火力压制。还有另外再安排几名战士,去疏散那些乱跑的居民,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中尉冲我翻了一个白眼,不服气地说:“您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听您的?!”

    我没有和他废话,解开衣服的扣子,敞开衣领让他看我的领章,同时扣动扳机,连打三枪,将一个刚刚从冰堆后跃起的德国兵打倒。

    中尉看清楚我的军衔,马上答应一声,马上冲他带来的那些部下发号施令。我刚才的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一名战士提着枪弯着腰越过公路跑向了高射机枪阵地;五名战士背靠着停在路边的汽车体,大声喊叫着,指挥那些乱跑的居民们撤往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