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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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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在峦起宫的隐蔽偏院,有一人影迅速闪出,正欲越过宫闱,却有一小太监猛地冲了出来,朝着那黑影便叫,

    “等等!!”

    黑影一个转身脚步,便回身落下。

    “天宿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呀?”小绿子有些着急似的上前,小声便问,“该不会……是要去二殿下宫里吧?”

    见天宿不语,小绿子径自急了脸,忙道,“殿下若是知道您擅自离开去找二殿下算账,那小绿子可要死得很可爱了。”

    天宿瞥一眼小绿子,只丢下一句,“你只当没见过我。”

    说罢,纵身便飞出了宫墙。

    小绿子看着那黑影不见,一脸的郁闷,兀自嘟哝,“见过了还非要说没见过,当我是福子么……哦不,要叫须王妃了。”

    须王妃,须王妃,须王妃。

    此时,临居内,好不容易能够睡下的某人在睡梦里打了一个阿嚏,迷迷糊糊醒来,觉着自己腰处有一只大掌正在乱摸,于是抓过来,张口便咬了一口。

    而后嫌弃似的噗了一口,“噗……生猪肉。”

    幕天檩听着她的结论,几乎气结,以前把他当猪肉闻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真的当他猪肉地咬了!!

    咬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嫌弃他生!!

    “檩啊……阿檩……”秦思念嘟喃着翻了个身,一条腿便压在了幕天檩的身上,幕天檩听见她睡梦中的低喃,原本准备咬她下巴的动作稍稍停下,那被咬出了牙印的手重新搭回某人的腰处,摸摸,睡觉。

    而那边,天宿已是三两下便潜进了二皇子宫中。

    已是深夜,那人却还未眠,隔着窗口,烛光映出那人拈笔的身姿,天宿不过冷眼望过,随即闪身而入。

    幕天晓察觉有人进屋时,温眸扫过,在见到那人时,当即眼眸一凌,笔杆便被硬生生折断,咬牙切字般的唤,“幕天纾!”

    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他不过十四岁,原本因为患了瘟疫而被禁足的他却逃了出来,他在母妃宫中碰到他悄悄地离开。

    那时候,他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脸上还有那瘟疫患者的红斑,一身小太监的衣裳,在脸上蒙一块白布,便轻易混出了母妃宫中。

    幕天晓一直在想,若当时自己能够猜到那人是来做什么的,或许他的母妃就不会跟着染了瘟疫去世。

    那个人。

    他的四弟,是为了将他用过的杯子和自己母后的杯子调换了才来的。

    那年冬天,母妃染病,不治身亡,同时,宫中也传出四殿下病死的消息,他以为母辈间的仇恨应当会随着这场瘟疫散去,但当他恍然发现那所谓四皇子的尸身不过是另一个病死的小太监,他就知道他的四弟还活着。

    单凭他一人,当时又是如何从那场瘟疫中生存下来?

    “我如今名唤天宿。”天宿漠声说着,依旧是那毫无表情的模样,那双眼不再像他最后一次看到他时那般的吓人发红。

    “呵,天宿……你以为舍弃了一个名字,便可以从头开始吗?”

    幕天晓冷眼瞪着眼前的人,当自己追查多年的人终于站在自己面前,那种要将他处之而后快的恨却不再冲动叫嚣。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活了下来?”

    就连幕天晓自己也不相信,他竟然会用这样平常的语气对自己的杀母仇人这样说话,“果然是五弟么?”

    “你我之间的仇,不需将老五牵扯进来。”天宿漠声道,“当年你的母妃污蔑我的母妃与侍卫有染,让我的母妃蒙受不白之冤,吊死冷宫,我身患疫症却被父皇丢弃宫中不闻不问,我当日所做,不过是为母报仇。”

    “那么今日我杀你,同样是为母报仇。”幕天晓说着,一向温彻的眸瞬间冷下,不知从哪抽出一根匕首,向着天宿便直直刺去。

    这些年来,他苦苦追查,好不容易才查到了五弟头上,他恨这人害死了他的母妃,恨五弟为什么要跟这个人站早同一阵线……

    恨他的母妃……

    将后宫争斗的恩怨留给了他们。

    这些年来,他伪装着所有人最期望的模样,温文尔雅的二殿下,最最和善的二殿下,外表那样白净干洁,但内里其实早就溃烂,他也常问自己,何须对一个恨字那般执着?

    只是不执着,便不知前路该要如何继续。

    执着,不过是一个寄托。

    匕首插进肉的感觉,麻密得叫人有些恶心。

    天宿一动不动,只是漠然的脸上隐着痛,脸色泛白,很是难看。

    幕天晓冷哼,“你这是做什么?”

    天宿握住那根插进肩头的匕首,只颤白着唇,“从此、恩怨两消……再不相干……”

    幕天晓心上轻颤,午夜梦回,总希望那人当初就跟母妃一同死去,若是那样,他这些年来是不是就不必为了一个孝义那般辛苦。

    恩怨两消。

    他倒是希望着的。

    匕首迅速拔了出来,鲜血飞溅,将那人一身白裳溅红,幕天晓兀自掏出手帕擦拭匕首,“从今以后,幕天纾于我而言已死。”

    小太监赶来时,天宿已然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离开。

    幕天晓看着自己身上那身染了血的白裳,却是笑,笑得极尽温柔。

    原就不是纯白的,却非要伪装自己的洁净。

    在这宫中,哪来的纯白?

    吩咐小太监不许声张,将房中的血迹擦干,再将染了血的白衣丢给小太监,只道,“拿去丢了。”

    ……

    那边,天宿服了止血丸便一路飞回了峦起宫。

    心里却在骂——

    md,早知道挨一刀就完了他一早出现给他扎了,也不需要将五弟拖累如此了。

    那匕首方才明明是对准他的左胸来的,临近时却硬生生转了方向,虽是重伤,却也不至于要命。

    真不愧是二皇子啊……

    一路闪回自己隐蔽的院落,原本应该无人的院落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丫头又梦游了?

    没错,梦游。

    天宿一直都对于当初水恬能误打误撞闯入这里很是惊奇,因为第一次,她就是梦游梦到他的院子来的。

    且不说他的院落隐蔽,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那处隐蔽通道,她却愣是从工房的下人房梦游游到了这边来。

    这不可以不谓之神奇。

    眼见,水恬闭着眼慢慢挪着,遇着障碍自动绕道,此时正绕着小院绕圈圈。

    天宿捂着伤口,只得随便撒了自制的止血散,然后随便收拾了一下伤口,披着那染血的衣裳便出去,果然,水恬还在走圈圈。

    无奈上前,轻轻拉着她的衣角引着人往入口走,那人迷迷糊糊便随着那一点牵引的东西钻过了入口,天宿想着还得看着她回工房才行,不然路上若是掉水里了估计也没人救她。

    今日受伤得还真不是时候。

    受了重伤,还得顾着这个梦游的。

    若是他今日回不来……

    她只怕,还得在他的院子里绕圈绕到天荒地老。

    若他回不来,她应当……会想他吧?

    天宿这样想着,原本无视发痛的伤口又刺刺痛,待会儿送她回去后得好好再处理一下伤口才行了。

    才不过停了脚步,后边那人忽然撞了上来,醒了。

    对衣料有种特殊的触觉,水恬几乎是同时知道了那是天宿的衣裳,那是她给他做的,还特意熏了点她喜欢的香。

    只是这个香,这会儿却混着浓厚的血腥味。

    水恬睁了眸,便见那人愣愣站在前方,左肩那随意搭着的衣裳在月色下却能显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血。

    手上用力抓住那人的衣裳。

    他受伤了?

    走到身前,探看。

    果然是受伤了。

    还很严重。

    拉了那人没受伤的手,水恬不由分说便拉着人往回走。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就姑且不计较了。

    ㊣(7)将那人的衣裳三两下扒下,天宿一路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边将那随便处理过的地方解开,然后拿了绷带重新包扎,手上难得有空就给他做了个生气的手势。

    待全部包扎好,手上才真正有了空,原本那腼腆的性子,一时间手势乱舞,看那竖着眉毛的小脸便是一副生气模样。

    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包扎?!

    为什么不说话?!

    ……

    好不容易看完了那些个愤怒的手势,天宿才淡淡开口,说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谎,“夜里饿了……偷东西时叫侍卫伤了。”

    水恬信了。

    是的,她就是信了!

    平凡的小脸倒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跑,好在天宿早有预料,伸手便将人拉了回来,继续说谎,“我是吃饱了才被伤了的。”

    水恬脸色还有些凝重,半晌,便到边上写了几个字。

    天宿看着那几个字,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生出了几分复杂。

    水恬很诚恳地写——

    “以后我去偷看殿下练功,画与你看,你好好学。”

    天宿想告诉她,其实你家殿下练功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旁边的……

    而且,

    你家殿下练功时还是他在旁指导的……

    既然之后要一同前往木须,还得跟她说明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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